德拉科盯着地上四溅的水渍和玻璃碎片，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紧了。
——他刚才做了什么？
那杯水明明只是微温，根本算不上烫。可当艾德里安将它递过来时，一股没来由的烦躁突然冲上他的大脑，让他想都没想就挥手打翻了杯子。
而现在，艾德里安正跪在地上，用魔杖无声地清理着碎片。
他的动作很轻，银灰色的长发垂落，遮住了他的表情。德拉科只能看到他微微低头的侧脸，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。
他看起来很平静，甚至称得上耐心。
这反而让德拉科更加烦躁。
"别弄了！"他突然开口，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尖锐。
艾德里安的动作顿了一下，灰绿色的眼睛抬起来望向他："怎么了？"
德拉科咬住下唇。
他该说什么？
说他其实根本不介意那杯水的温度？
说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突如其来的怒火？
说他看着艾德里安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就更加心烦意乱？
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将两人之间的空气照得纤毫毕现。德拉科看见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漂浮，看见艾德里安睫毛投下的阴影，看见自己微微发抖的指尖。
他讨厌这样的自己。
"……你能不能别这样？" 德拉科最终低声说道，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沙发扶手。
"怎样？"艾德里安站起身，将清理干净的玻璃杯放回桌上。
"别这么……"德拉科的指甲几乎要陷进布料里，"……别这么纵容我！"
他的声音突然拔高，眼眶更红了，眼泪在打转，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。
"我像个疯子一样乱发脾气，你就不能生气吗？你就不能骂我一句，或者干脆别理我？"他的声音越来越抖，"你为什么非要这样……这样……"
艾德里安静静地看着他，然后走到他面前蹲下，手掌轻轻覆上他的膝盖。
"你不是故意的，小龙。"他轻声说。
"你只是很难受，对不对？"
这句话像一根针，猛地扎进德拉科的心脏。
——他知道。
他知道德拉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，知道这些突如其来的怒火和眼泪都是孕期荷尔蒙在作祟。
所以他选择包容，选择沉默，选择用最温柔的方式接住德拉科所有不合理的发泄。
德拉科眼泪终于滚了下来。
他猛地抬手捂住脸，肩膀微微发抖："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我控制不住……"
艾德里安伸手将他搂进怀里，掌心轻轻抚着他的后背："我知道。"
德拉科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，眼泪无声地浸湿了衣料。
他讨厌这样的自己——敏感、易怒、不可理喻。可艾德里安的怀抱太温暖，让他无法挣脱。
"……你会不会讨厌我？"德拉科闷闷地问，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。
艾德里安轻轻叹了口气，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："永远不会。"
德拉科揪住他的衣襟，眼泪流得更凶了。他知道自己很矫情，可他就是忍不住。
孕期的激素像一场暴风雨，把他的情绪搅得天翻地覆，而艾德里安是唯一能让他安心的港湾。
"……对不起，"他小声说，"我不是故意摔杯子的……"
"没关系，杯子而已，碎了再换。"
德拉科抬起头，红着眼睛看他："…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？"
"好像……是有点麻烦。"艾德里安故意拖长音调，灰绿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。
德拉科一愣，随即气得捶了他一下："你——！"
艾德里安握住他的手腕，轻轻吻了吻他的指尖："但我甘之如饴。"
德拉科瞪着他，眼泪还挂在睫毛上，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。
他抽了抽鼻子，小声嘟囔："……肉麻。"
艾德里安微笑着用拇指擦去他脸上的泪痕，然后端起一杯重新出现的温水，递到他唇边。
"现在可以喝了吗？马尔福少爷？"
德拉科哼了一声，但还是乖乖低头，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。
水温刚好，不烫不凉，就像艾德里安这个人一样，永远妥帖得让他挑不出毛病。
他偷偷抬眼，看着艾德里安专注的侧脸，心里那股烦躁终于慢慢平息下来。
——这个人是真的把他捧在手心里宠着，哪怕他无理取闹，哪怕他喜怒无常。
德拉科突然伸手拽住艾德里安的领子，把他拉近，然后重重地亲了一口。
"……不准嫌弃我，"他凶巴巴地说，耳尖却红了，"以后也不准。"
艾德里安抵着他的额头轻声应道："好，不嫌弃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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